知過不改。
過,是無心的過失,比惡略輕。愚人每不見自己的過失,若既明明知道,又不肯改,便是有意故犯的惡了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日日發憤改過,凡口過、身過、心過,辦到毫厘,絕弗自恕,如芒刺在肉,速要剔出,如毒蛇咬指,速要斬除,漸漸打掃得心頭清淨,纔動了便覺,纔覺了便無。
見善不為。
善如積德累功,到與人不追悔,都是凡人根器薄,服氣薄,竟有明曉是善,又被私意阻了,惡習錮了,終不肯做出善來。然究竟他的知,知得不透徹的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知得徹底,凡一切身外的事,與我終不相干涉,惟善是身內的至寶,生時不能帶一物來,只帶得善來;死時不能帶一物去,只帶得善去。這個貴,勝他世間的貴;這個富,勝他世間的富。知得這裏滋味,那怕個赴湯蹈火?所以做的時節,勿避遲疑,勿辭勞怨,勿存私意,勿吝財物。
自罪引他。
引,是扳扯。自做的罪惡,倒要扳扯別人,希圖脫卸。這三句,最是自欺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只有他罪自引,設或他犯了死罪,我引來,只削功名,便要慷慨救他了。如周必大做監獄官,衙役失火,燒了民房,必大自認,甯革職免他死刑,後來必大,仍做到宰相。
壅塞方術。
方術,如醫卜星相等類,都是謀生的業。壅塞,是故意阻撓,使他不得通行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把不害人的方術,留心薦揚,使他衣食有賴;他如邪師、庸醫、燒丹、房術等類,不在此例,因他要害人性命,又該嚴禁的。
訕謗聖賢。
訕,山,去聲。○訕謗,是譏誚。先聖先賢,敢於毀謗,是無忌憚的小人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便是聖賢的徒,對這聖經賢傳,必恭必敬,就像聖賢在我面前,親受他的教訓;他說仁,便要想我的仁;他說義,便要想我的義,聖賢無非講善,最要依了他做出來。
侵凌道德。
道德,是有道有德的人,不思尊敬他,倒要去侵損凌虐。這三句最是尖刻狂悖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曉得道德的人,不可多得,幸而遇著,受益無窮,故深信了,便不疑他,與他莫逆相交,講道論德,做個改過遷善的幫手。
射飛逐走。發蟄驚棲。填穴覆巢。傷胎破卵。
蟄,音執。填,音田。○飛的禽,走的獸,也是性命,那可射殺他,趕捉他。寒天開掘,蟄蟲定要僵死,夜裏窺探,宿鳥未免駭亂;那可發掘他,驚動他。穴是穿土打洞。巢,是鳥窠。那可填塞他,倒壞他。胎,是胞。卵,是蛋。物雖未生,內有生氣,那可傷他破他。這四句最是殺害物命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看天地間,凡有血氣的,就像在自己身上的血氣,他痛我也痛,他慘我也慘,聯牢在一個身子一般。看人,固是這樣;看物,也是這樣。就是一蛾一蟻,也要動這惻隱的心;何況大的多的,尤要到處救護。所以做官的,務要嚴禁宰殺耕牛,粘網飛鳥,及鳥鎗射彈等惡習。
願人有失。
願是心裏期望,期望人有過失,便可借此毀謗,全是一團忌刻心腸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只願天常生好人,願人常行好事。世界上好人多,好事多,自然風調雨順,國泰民安了。常常如此,便無劫運,每日焚香祝天,只得這個念頭。
毀人成功。
毀,是敗。功,是安國的功,濟世的功。及一藝一事成功,設心險惡的,恐怕他名利兼收,便要百計毀敗。這二句,最是昧心害人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看人的功,猶如己功;未成時節,幫助他成;將成時節,獎勸他成;既成時節,稱頌他成,渾身是公,毫無半點妒念。
危人自安。
擠人在危險地位,不顧他死活,只要自己安穩,這樣使乖,卻難為天理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如汲黯、范純仁輩,發倉救饑,都不及動本起奏,何等安人自危。就是居常時節,逸的讓人,勞的我做,易的讓人,難的我做,也與危人自安的相反。
減人自益。
人當財貨交關,剋減了別人的,只圖自己的利益,這等奸巧,後來連性命送的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減己救人,家裏頭,必要封鎖一隻櫃臺,上鑿一小洞,每日用錢時節,便要思量惜福行善,庶幾壽命延長,凡吃著雜用等費,酌量減省,把錢投在裏頭,作月內做善事的補湊,或用蓋桶亦可。
以惡易好。
惡,是不好的物。凡遇貨物,把自己不堪的,暗裏頭換了人好的,奸巧同上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看破外物無常,美惡不消計較,如薛包與眾弟分財,田屋只取荒破的,奴僕只取老衰的,器物只取壞敗的;那知後來,惡的倒在,好的倒不在,倒要用惡的東西,凡與人打交關,也要這樣去看。
以私廢公。
廢,是不用。憑了自己的私心,把公道卻不用,極犯天怒。這四句,最是欺心利己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覺種種私意是內病,種種私情是外病。公字,使是對病的良藥,生平最要掃去了私,一概秉公,內是冰心,外是鐵面,財帛情面,奪我不動,天道好公,人心願公,公了便安穩。
竊人之能。蔽人之善。
竊,是偷他人的技能,偷來認在自己身上,極是無恥。蔽,是遮掩。人有好處,卻去遮掩了他,極壞心術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常要請教人的能,習學人的善,所以越要表揚,越要稱讚,設或有人竊己的能,蔽己的善,又要恕他,恬然不以為怪。
形人之醜。訐人之私。
人的醜事,說出可羞,應該包荒的,倒要去形容他人的陰私暗昧的事;原無實據,卻要去訐發他,這種惡薄口業,最犯神怒。若談人閨房,使他終身受污,不能辨雪,更要大傷陰騭,折盡平生的福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極戒口過,見人的醜行私事,就像自己的醜行私事一般,終身包瞞,不肯向人說的,設或有人談及,也要多方掩護他。
耗人貨財。
耗,是破費,如小人用計,哄誘人家子弟浪費,從中取利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勸人,戒賭息訟,勿酒肉傷財,勿奢華破家,凡一切花費,代為痛心。蓋天地生財,原供善事用,不供惡事用的。
離人骨肉。
至親,叫骨肉。誰,是離間。如搬弄是非,使人家至親爭鬥,傷殘天性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最要調和他人的。父子,兄弟,夫婦,親族,遇有賣妻賣子等事,捐銀完聚他終身,不寫離婚書。
侵人所愛。
侵,是奪他人所喜愛的物件。我要去侵奪他,便不是理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所愛,只有一善,他如宮室、狗馬、古玩、衣食、器物,種種人欲,一概棄絕,何至侵奪他人的所愛。
助人為非。
為非,凡不順理的,都不去攔阻,反去幫助,比自做更凶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與人為善,或把言助,或把力助,或把財助。若有為非的,定要把善去化他。
逞志作威。辱人求勝。
逞,是放縱。志,是主意。威,是威勢。逞了驕傲的主意,做出威勢來,甚且怒罵揮拳,凌辱他人,只要自贏,那得無禍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雖有財勢,總要謙退,積些陰德。如楊鐵崖,見人偷了財物去,反對家人說,是我與他的;周萊峰,被人辱罵,明日召他來,倒要和顏勸化,使他日後不犯法;鐵崖、萊峰,是富貴中人,大有福澤的。
敗人苗稼。
苗,是秧。稼,是稻。凡阻水利,決堤防,縱牲畜踐踏,都是敗,最犯天誅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重苗稼,防他水旱,勸他耕種,賞勤戒惰,務使盡力,至佃戶種苗稼時,千辛萬苦,田主尤該輕息借貸,優恤賙濟。
破人婚姻。
俗語說,一世破婚三世窮,極為慘毒。或代至親好友訪問,又該據理直告。這十二句,最是害人的惡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見人,無力婚嫁,務要把財助他,完全美事,家中奴婢,一體及時婚嫁,若做官,尤要地方崇儉,男女婚姻及時。
苟富而驕。
苟富,是苟且致富,如盤剝小民,僥倖得財,都是過分的財,鬼神最忌,況且無一善狀,那能免禍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如范文正公,掘了藏,分毫不取,後來得俸銀數萬,買田千畝做義田,存活貧族,日日救窮民,濟寒士,財都散完,子純仁,也做宰相,科甲至今綿綿。
苟免無恥。
免,是脫。苟免,如僥倖脫了刑罰,脫了死亡,都是遇該刑該死的時節,只要躲避得過,不顧道理,便同沒廉恥的禽獸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如楊椒山公,動本直說,不避刀斧,一日盡忠,萬年廟祭。他臨刑詩說道:浩氣滿太虛,丹心照千古,平生未報恩,留作忠魂補。
認恩推過。
別人的恩惠,冒認在自己,又把自己的過犯,推在別人身上,總是使乖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如夏原吉,衙役污了文書,原吉入朝請罪,說道:臣不小心,筆污了文書。上便不究處,後夏公做到尚書。
嫁禍賣惡。
設計陰險,將己的禍,卸在人,如嫁女於人;將己的惡,卸在人,如賣物於人。這等奸巧,大禍必速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如曹彬,同王全斌出征,斌殺降卒,曹公力諫不從,後上必要究他的罪,曹公自認了,滅因免死,彬後封做武惠王,子孫到今榮貴。
沽買虛譽。
沽,也是買。譽,是名。凡假名士、假道學、假節義等類,欺世盜名,極是折福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務實,樸樸質質,做些善事去,不必故意避名,也無一毫好名的心。
包貯險心。
貯,音主。○包貯,是包藏。險心,是奸巧害人的心,就是不發出來,已是惡孽深重。佛經說,修橋補路,不如先平心地。○對面看來,善人心地,猶如青天白日,對了坦平大路上走,何等正大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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